僅將鮮花獻給你

天上的號角響起，即為審判之日降臨。

「墜入黑暗之前，汝看向什麼啊？」

轟隆震裂天際的雷電降臨，擊中了傷痕累累的墮落大天使。光聚合體的羽根焦炭龜裂，從最底部攀爬擴散，黑色染盡了全部的翅膀，路西法那對被頭髮蓋住的眼睛閃過一絲情緒，轉眼間，黑色都碎掉了，全化為粉塵。

「反正沒有看著你！」

路西法大喊。寬廣的天際裡，聲音彷彿失去介質一般，無法震動傳遞。但路西法知道，他所說的那個“你”一定知道。

「吾之子啊……。」

那聲音依舊壯麗威嚴，但不知道為何路西法聽得有點想哭。感慨、哀傷，還有不解，暈散開來的天庭光暈，離他越來越遠。路西法的意識剝離出身體，背部的劇痛像存在又似不存在，火燒一般將他的羽翼蛻變成漆黑的蝙蝠狀骨骼。

抬頭望天空望去，最彼端的那角仍空空蕩蕩。

天空的那角被他與米迦勒打破，破掉的地方始終沒有補齊。

路西法盯著那個地方，突然心情就鬱悶起來。他的尖角尾端的尾巴甩了一圈，便氣悶地開始跺腳，進而轉向跟著他不斷講述工作行程的小鬼。

他明顯總是不悅的臉湊上小鬼跟前，只扔下句出門逛逛，就甩著尾巴，浮氣地離開。

離開天界並沒有停止心中的叫囂，路西法至今仍聽得到胸口湧動的焦躁。

沒有平息，感覺不到停下的可能。

那他扔掉一切到地獄來又為了什麼？

他的渴求如火，燒灼著神經，讓他坐立不安，無處得到安穩。即便與最敬愛之父、最疼愛之弟相處，火焰仍在燃燒，熾灼著腳燒著頭，他熱他燙，他心不安穩。

有時他望著矮小的弟弟，對方甜美的微笑在他眼中有如雨露，心靈飢渴得乞求著被滋潤，冰涼一陣，僅那麼一霎那可以感覺火焰平息。

但那是錯覺。

路西法明瞭，每當他望著弟弟天藍色的瞳孔就可以感受到，天藍色澤純淨無瑕，毫無瑕疵，只有逐漸旺盛的火焰在茁壯，燒灼著路西法身上每寸。

「兄長大人！」這個清脆如鈴的聲音只要一喊，路西法就會停下所有動作，傾刻，全身緊繃，然後才放鬆。

火焰在燃燒，不僅僅是他那名為火之大天使的幼弟，他的全身，都浸在無止無盡漫延擴散在空間燃燒的無名之火。

他懂得那是墮天之火。自創世以來，偉大的父對所有背叛者落下的烙印，他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沒有什麼比那更讓天使恐懼，烙在靈魂深處的刻痕讓路西法明瞭，那是觸碰了之後便再也無法回頭的事物。

號角與弟弟，是他這輩子…即便墮落之後，都不會觸碰的東西。

父曾在給予第一位天使榮光時，向他展示了神最偉大的系統。

那是天使至今無法忘懷的輝煌。

與仍在天上的弟兄們不同，第一位大天使聽到號角的聲音只會想起天堂曾經的風光。廣闊的純白雲朵中，從下界緩慢浮升的太陽。還有那顆太陽被毀滅的瞬間，僅僅縮小成一個黑點。

那是唯有一個觀眾欣賞的末日。

也是讓路西法懷念不已，卻同時決定起身反抗的……火燒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