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是這樣。沒有為什麼。卡卡西前輩,你比我還瞭解吧?

剎那間,他跌進那片紅色天空,跌進之中的黑色月牙。

 

 

是在自己學生下手弒兄的前一個月,那時他還在病床上,意外地在窗外看到燃上紅色瑞雲圖形的黑袍,「鼬?」

卡卡西記得,他就這麼脫口說出。鼬,宇智波,鼬。對方立刻指指門板,又在唇上一指輕點。銀髮男人瞬間驚覺,有些緊張的看向門,過了一會,什麼也沒發生後,鼬跳進房間,腳輕輕點地,像只貓一般沒發出半點聲。

又再一些時間後,卡卡西打破寧靜,對著只顧盯著看的青年問道。

為什麼?

沒為什麼。

沒為什麼?

 

不冷不熱的回答刺進他耳膜,薄如其,青年的聲線令他沈默。

世界瞬間暗下,他忘不了,是月讀,是青年所追求的世界的闇與精神之域,是青年用來折磨他、用來告知自己的術。

 

那這又為什麼?他顫抖著,不是恐懼鼬,而是恐懼那即將被鼬喚來的亡靈,那些需要他卻被他無視傷害的亡靈。卡卡西幾近渴求的呢喃,鼬聽得到,只要他說,他就知道。

青年垂下眼,一抹嘆息散開,在這凝結寂靜的空間意外刺耳,忽地,寫輪眼對上寫輪眼,就如鏡子中自我一樣,那麼相似與讓人移不開眼,讓人以為它們是一對的,以為它們屬於同一個人。鼬伸出手,摸到仍躺在他世界中病床上的男人。你怕嗎?卡卡西。他說,語氣是未曾有的溫柔。你怕我嗎?

梗在喉嚨的渴望,只剩寫輪眼還對著鼬,他另一只青色的右瞳晃著散著,對不準青年。他說,卡卡西說:我怕的不是你。

只是他怕幻境幻術,他怕這一切在清醒後皆如雲煙,他怕再度一人孤寂。他不怕他,即便他一再傷他,以幻術,以空虛。明知宇智波鼬才是最大的說謊者,他也不怕他,或說他從不知道鼬很可怕。

鼬看著他,說,卡卡西前輩,我想作夢。遞出的手只是慘白,卡卡西看著對方沒有表情的臉,皺起眉,面罩下盡是悽慘豔麗的笑。

三日之夢,陪我作這三日之夢。青年討,而他給,亦或不給?卡卡西笑了,拉下面罩放開眉,一樣潔白的手疊上鼬的。沒有不給,在這兩人耽溺的夢,卡卡西不會不給。

 

 

日朗天晴,卡卡西從自己偷閒睡午覺的樹上躍下,他好像忘了事,所以偏過頭去,做出這動作完他立刻清醒。鼬,那個他命中的魔星。有些認命,他無奈地拉起嘴角,結了瞬身術的印。遲了就是遲了,雖然遲越久對方越火,正常的他是不會在意。但那是鼬,事情扯上鼬之後再也不平常。

 

青煙散去後,不意外地看著鼬站的直直的就像是標竿一樣,他清晰的黑色身影在那,鼬轉身面向來遲的前輩,眼神倒是沒一般時候該有的慍火,只是輕輕點點頭。卡卡西有些緊張地跑過去。

「早安,前輩。」他輕輕地接住他瑯鏘的步伐,給了他擁抱,卡卡西在那之中抬頭,有些疑惑。

「才早上?」是的。他疑惑地拋出問題,而鼬點點頭,平靜地敲了他頭頂。卡卡西有些朦,他以為他讓鼬等很久,那份不安與激動足以證明他是有多害怕鼬不等他,然而對方卻平靜地告知他沒遲。

 

兩人走在木葉的商店街,其實他忘了今日到底是跟鼬約出來幹嘛,但看到鼬淡淡的露出愉悅的神色,那詢問之意屢次吞回。換個心,卡卡西開始觀察起周遭景色,木葉的春天很美,但難得寧靜,今天就像是集合了一年份的安穩和平,大家都三三兩兩走在街上,說說笑笑地享受這氣氛。

看向鼬,睜著黑曜石瞳仁的後輩也正看著自己,卡卡西沒來由的染上緋紅,朱色暈進腮,拓展到耳根頸子,瀲豔的誘人。對方抬起頭,沒繼續看,卡卡西卻覺得這更難為情。

鼬很溫柔。他曾這麼說。在與他們共事的人面前,笑吟吟地拉起一臉前輩請去死的後輩的手,鼬的手很粗糙,卻遠不及練就出千鳥的他的手。他知道自己喜歡上人的理由,無非是那與本來的他們完全不相合的神情出現在他們臉上。

扭曲的四代,那靜靜說出沒法安慰卡卡西真是對不起,可是他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了的神情。男孩那時就決定要包容這個笨拙的男人,為了他坦率地告白;溫柔的鼬,沒有微笑沒有表現,只是執起他不慎掉落的刀,擦拭了會才還回主人手上。卡卡西覺得那動作就像是在擦拭他的心,那沾滿血與狂、驕傲與痛,那不可一世卻找不著路的心。

而毫無狂氣,甚至有點孩子般任性的鼬,被自己激得大皺其眉,不甚認同自己開始碎碎唸,他的憤慨卻總在自己的笑下煙飛雲散。

他一樣討著,而鼬給他;難得鼬向他伸手,他也毫不猶豫剖開胸膛給予。

我不要你的心。前輩。男孩皺起眉頭,看著放蕩不羈的前輩。拉下面罩的卡卡西有著絕美容顏,鼬憶起對方曾開玩笑地說看到他真面目的人就要與他在一起一輩子。你不要一輩子,那時鼬的腦袋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你要的只不過是虛幻的承諾,你認為那不實切的不疼。他在心中對他說,畢竟他說不出口。傻子前輩不要真實,然而他愛的人都在告知真實後離去。

 

鼬其實不愛他。卡卡西知道這件事,卻從沒說過。

鼬最愛的是自己,再來的才是家人。他的愛最多也只到家人,其他的根本稱不上甚麼,他有時連家人都不愛,畢竟他不需要,鼬是強迫著自己需要,但他還是沒辦法。卡卡西不是家人也不是愛人,他只是鼬生命中非常美好的錯誤,一眼瞬間,他看到了他,很普通的原因啊─

可是為此,他願意生生世世沉淪。

那不是愛啊─至多只稱得上著迷,甚至冷靜的很快。可是鼬每每回想起來卻發現他在看他。

鼬在看著卡卡西。

看著小時候自己眼中看到的銀色麗人。卡卡西在他很小的時候簡直像是神,那銀色流線飄灑,伶俐地舞著,劍飛旋,查克拉散華,卡卡西在那之中。

也只是那一眼,鼬長大回想起來,那連招數都稱不上,只算得了是藝術。

不能殺人的劍是藝術品,劍是殺人用的,所以不能殺人的劍是藝術品,卻也是沒用的。

那就有點像卡卡西,像二十六歲的卡卡西,他已經成了木葉馴化的獸,成了只能觀賞毫無銳利鋒芒的劍。鼬有點惋惜。

可是儘管如此,他仍忘不了那不實用的劍舞,那綺麗卻殘酷、明亮卻絕望的舞蹈。

 

 

鼬牽著卡卡西的手,很輕的,沒有握緊。

卡卡西想了一下,說:「我要握緊囉。鼬。」

「好。」鼬回答。

於是兩只手握得緊緊的,先是較為白皙的手用力,另外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也回應。

卡卡西感嘆的道:「鼬鼬,生活操勞啊?」

「沒有。」聲音平淡,鼬回答。

「鼬……。」卡卡西轉過頭,擔憂的皺起眉。他知道會讓人瘦成那樣不外乎兩個原因,飢餓……或疾病。不是前者的話,那就是疾病,而且是很嚴重的。

「很快就會死了。」鼬輕描淡寫的說,好像不是這不是他的事。

卡卡西無語,要說的話都凝結在喉嚨裡,硬得發不出。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楠 的頭像

    僅將鮮花獻給你

    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