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將鮮花獻給你

兩人的午餐是在一樂吃的。

身為木葉人，一樂是一種精神，是一種懷念。就算像鼬這種天天回家吃飯的非外食族也吃過，他不否認那味道中有股很強烈的力量。濃厚溫醇。非常溫暖的在口腔胃部引起心靈上的放鬆。一樂裡常常是有很多人的，不是那種充塞整間店面，人在外圍大排長龍的多人，而是無論你甚麼時間去，都會有三兩成群的人在談天說笑；中午是附近商家，接近下午放學時分是去接孩子的家庭，再晚些就是從學校下班的教師們可能還有些結束辦公的中忍，更晚超過九點，多半可以在裡面找到結束任務的上忍群，他們都是在一樂吃飽喝足要閃到酒館去，如果更晚到了成人限定的時間，大概就是暗部們。

鼬通常是被卡卡西跟其他同伴拉去深夜時段，雖然他不是成人。

對於自己的年幼當上分隊長，卡卡西是有很多意見的。

一旦踏入卡卡西的世界，屬於他所在的生活圈內，卡卡西就會保護，明明鼬比他還強的，卡卡西仍是把他算入保護範圍。

「鼬君還是孩子。」卡卡西說

「這不是理由。」鼬說。

只要進入忍者的世界，就沒有任何藉口。

「那是對於忍者。對我來說，小鬼就要有小鬼的樣子。」卡卡西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有的時候覺得卡卡西臉上的面罩根本沒用，因為他的喜悅是多到溢出來的。

鼬突然想離開，卻又忍耐下來，維持端正坐姿。

他們吃完麵，走了出去，又開始回到大街上逛著，卡卡西突然拉著他，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們走進森林，爬到山崖上，卡卡西突然說：「鼬喜歡木葉嗎？」

鼬看著他，給了個眼神，甚麼也沒有表示，卻也甚麼都表示了。

「可是老師很喜歡木葉。」卡卡西也沒有看他，只是這麼說，他們繼續向前。

他知道卡卡西口中的老師，那位「木葉的黃色閃光」。

快速移動的卡卡西低著頭，可能只有一點點，銀色活潑的髮卻掩住眼睛，流淌飛濺，散開來炸開來，銀絲純得冷然，像是粒粒小光珠集在一起融合成的，灰色交雜著明亮，光點碎在裡頭。

「喜歡不喜歡，很重要嗎？」鼬說，聲音乾澀，滯在空中的音波像是在推開膠凍，撥啊撥才到了卡卡西耳裡。

「當然不。」卡卡西笑著回答，輕輕地，他說：「我只是想問，鼬喜歡我嗎？」

宇治波鼬轉過去看向他，停下腳步，不發一語的，眼神冷然而莫名。

「我不知道。」許久後，他才向靜靜地站在一旁的卡卡西說道。

卡卡西沒再多說甚麼，他招招手，鼬跟在他身後。

卡卡西有時候會想，那些人，站在他前面，讓他只能看著他們死去，然後他又是孤拎拎一個人，回到沒有他們的從前。那叫愛嗎？

轉念間他也想，那在他們需要他的愛時不伸手的他，應該…也沒資格談愛吧。

可是後來他遇到鼬，他就不再這麼想。鼬沒有要求過他，反之亦然。卡卡西知道鼬愛不了別人，可是他卻喜歡上這樣的他。

因為鼬給自己看他的真面目，因為自己瞭解了鼬，然後…然後。

啊啊─

鼬不會找別人說心事。可是鼬卻來看他，不是為了向他說心事，也不是想看他，而是鼬記得，旗木卡卡西喜歡他。

他們不需要在一起，他們也不要在一起。卡卡西突然有點想哭，難得的，感受到那種心疼痛的感覺。

那比拋下愛著他的人還要痛苦。

卡卡西一直都知道自己持寵而驕，他不怕，那些人就算抱怨、痛苦，甚至可能產生憎恨，他們也都是愛著他的。他們屬於他。

鼬卻從不。無論愛恨，無論情緒消長，鼬不會讓感情影響到自身，更別提撼動存在。他不願。

所以，鼬仍是鼬，幾乎是毫髮無傷從感情的煙塵裡走出。卡卡西卻不是卡卡西了

他們總算到了卡卡西口中的那個地方。

那是那座端坐在木葉忍者村一旁的山壁的一端，那裏可以看到火影岩以及整個村子。

審視著這整副風景，卡卡西說：「老師很喜歡這個地方。他當上火影以後總是很忙，那時候…我記得我有一件任務沒處理好，整個人心情不好，他就帶我到這裡。」

鼬看著卡卡西露出既懷念既脆弱的神色。卡卡西的皮膚很白，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長期戴著面罩，底下的皮膚跟上面的產生色差。有時候那白會沾上些青，像是畫水彩，在先沾上一層水的紙上再次塗過青色，暈開來渲染上白，卻仍被稱為白。

鼬然憶起三代目對他說過的話。當三代目發現鼬突然頻繁地注視卡卡西時，那很開心的神色，笑得慈祥地說：「你喜歡卡卡西。」

鼬無言，他看著這位睿智的老者，有些不解對方為何如此喜悅。

「我並沒有喜歡旗木前輩。」他並不認為那是愛

「可是你在看他。」老人沒有被鼬的話堵回，反到興趣十足地雙手交疊撐起頭，似笑非笑地挑眉。

突然征住，鼬沒想到這件事。當他發現卡卡西的劍舞沒那麼實用；當他體術終於比他快以後，他就對卡卡西沒那麼關注。可是他還是在看卡卡西，他自己不知道，可是三代目大人知道了。

「鼬君知道為什麼一個人會很美麗嗎？」老者問到。

「美麗沒有為什麼。」年輕暗部這麼說，皺起眉，慣性地。

「不不不……」輕聲否認，老人拉開嘴角，「是因為你在看他。」

鼬震懾於此話，瞠大眼，不動如山的面部表情垮了一角。

因為他在看著卡卡西，所以卡卡西很美麗？不，不是這樣的。只是因為他在看他，

世界暈眩起來，突然一切混亂，卻又那麼真實。

這可能是鼬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著迷。一次也就夠了。當他長大回想起來，會覺得自己怎麼會看上卡卡西，可是他就看到了。卡卡西在那裏，而他非常美，鼬正在看他。他愛他與不愛他就一點也不重要。鼬一直在看他，強迫自己看他，著迷地注視著他。他就這樣看著那年才二十一歲的卡卡西，記憶絕美的停留在那一刻。

「我喜歡你。學長。」鼬輕柔地揚起嘴角，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放鬆，卡卡西睜大眼，轉瞬給了個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