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回過神,看向卡卡西。對方已經沒在看他。轉過頭去自顧自地發傻。
其實堂兄的那段話是有問題的。因為卡卡西根本不在意,他不是專注在過去之事,而是卡卡西本人壓根耽溺在其中,從未離開。卡卡西就像舊照片般在所有彩色照片裡顯得突兀。卡卡西完全不需要現在,對他來說時間不是條線,沒有分兩端;不是個空間,沒有天高地遠。對卡卡西來說,時間是個平面,在這也在那,通通在一端,所以生者未活,死者未逝。那是只屬於卡卡西能理解的世界,而從來沒有人正視過這個問題,也沒有人嘗試了解卡卡西的想法。
他們或許崇拜他,或認為他很可憐,他那飄忽的態度是因為失去。但其實不然,卡卡西一直在走,走到了一個高度,而那是沒有人能陪他去的。沒有人真正注視過卡卡西,那些所謂的拷貝忍者、天才,都是他人冠上的稱號,卻不是卡卡西。你能說那之中有卡卡西的成分,卻沒辦法用此概括他。他們都看著他們心中的天才上忍,看著那個在陰暗角落哭泣顫抖,感受到絕對絕望的銀髮男孩;卻從未發覺男孩早已長大到了他們無法想像的地方。
卡卡西注定被崇拜著,成為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神像。可是或許他也錯了。
當鼬被三代目告知那分注視的定義後,就感受到很強大的震撼,無以名狀。他只知道他不想愛人,他不會放下,也不會說。並不是覺得不說很美,亦非怕卡卡西拒絕他。而是更多他不懂的東西讓他不曾想過要說。
沒想到這些,點點滴滴都被卡卡西看在心頭。
鼬感覺到心中升起一把火,他將手放到胸口嘗試把之壓下。卻感覺到手不知該往哪裡擺。
鼬閉上眼,而卡卡西也只是坐姿不甚好看的晃動他有些慘白色澤的腿,沒有回頭。
「露出來囉──鼬。」輕輕的、恍神飄飄然的,卡卡西說。鼬一聽便知是自己的眼睛。紅色的…不潔的。
鼬記得自己是這麼形容寫輪眼的。不潔的紅黑色詛咒。
卡卡西聽到的時候偏過頭,那時他們正在暗部暗殺任務的埋伏中,沒有生火,只是三個人聚集在同一棵樹上。他、卡卡西,還有止水。
鼬很小聲地對著銀髮麗人說,他並不喜歡自己的眼睛。
聽完,鼬印象很深刻,卡卡西笑了。那只美麗妖豔、帶有死亡氣息的寫輪眼在無光下仍是閃爍。
是啊──確實頗為麻煩的。卡卡西頗為隨便的應答一句。
鼬有些不解。他總是搞不懂卡卡西。是在說他沒辦法控制的永遠開眼,意味著卡卡西的査克拉根本沒多少可以利用;還是……還是他也不喜歡這對眼睛?純粹的不喜歡。
卡卡西看似很坦率,很大無為,問他再隱私的問題最多也只不答。而且……,鼬知道卡卡西是喜歡自己的。這是他的優勢。也許……。因為即便看起來擁有這樣的優勢,鼬比誰都還清楚這只是更處於劣勢。
卡卡西的坦然,會讓他變得透明。然而透明……透明是甚麼都沒有啊──甚麼都不在那裡,不在卡卡西的世界。
鼬看過一篇醫療忍者的論文。有關於人類水晶體裡液體的折射率。上面這麼說道:「如果空氣的折射率跟水晶體的一樣的話,人是看不到東西的。」
看不到東西……與空氣的折射率……。鼬在內心反覆這幾個詞。明明這篇論文是用來探討能否忍術使水晶體折射率跟外在空氣的一樣的可能來讓敵人喪失反抗能力。他卻只能想到卡卡西。
是這樣嗎?卡卡西前輩?
只要讓大家自以為自己知道的跟卡卡西知道的一樣多,讓大家的世界頻率相同,就不會有人真正意識到自己看得一直是卡卡西想讓大家看的。
那時鼬感到恐懼。他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寒冷,轉念卻又覺得……他似乎越來越對卡卡西不抱持希望了。
是嘛……沒有希望。鼬笑了,很難得的。那好像比較真實。
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是旗木卡卡西最讓人感到顫慄美感的時候。
卡卡西本就妖豔誘人的氣質,並非淫蕩,而是有種禁慾美中夾雜著誘惑。不會讓人想摧毀他,反而是跪在他腳下。
然而這樣會更遠吧──鼬時常看到學弟與同輩,也有學長們,對卡卡西的殷勤。他知道卡卡西對這些是不屑一顧的;或說……他也愛他們,但因為那份愛是平等的,是囊括於對四代目的承諾、對木葉不得不的絕望之愛之下,鼬本身對此一點也沒興趣。他不要被涵括在一個整體,卡卡西會為整體感到哀傷疼痛,他會保護整體,但他對於個體的死亡無動於衷,他或許會參加喪禮,但鼬知道,真正的卡卡西表達哀傷並不是這樣。他根本連出席都不敢。
鼬聽說卡卡西是沒有參加四代目的喪禮的。
他無法理解之中所含的意義,四代對青年的意義。
他不想理解,但無法忽視心中對四代目的嫉妒,他一下午邊練手裡劍邊想著那個男人,金髮藍眼,有著爽朗笑容的年輕人,最年輕、才華洋溢的火影。
他想了一下午沒辦點頭緒,也就沒把此事在放在心裡某個角落。他會被這樣撼動嗎?鼬愣了一下,其實他也不在意卡卡西愛誰、誰愛卡卡西。
鼬只想要自己是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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